“妙心悟自然”山水文学主题采风实践活动：山中的神明

“空山新雨后”，这句诗似乎是这次去西山最契合的注脚。雨水洗涤过的西山别有一番风味，山林融入水汽中，经过一夜的雨水冲刷，树叶仿佛新长的出来一样。美景虽然吸引人，但西山更令我印象深刻的大约是那从山脚到山腰的寺庙了吧。一座山上寺庙这样多，并不常见，即便是南朝的四百八十寺，也是倾尽整个皇城的辉煌，才有那样的气势。

山脚下的洗石庵香火鼎盛，传闻寺庙内珍藏着三颗灵骨舍利子，晶莹剔透，像是玛瑙一般，山不在高则是如此。而人头攒动之中能看到挂满红绸的青苍树木，高大树木矗立在院中，一圈一圈的年轮藏在树干中，这些年轮被时光篆刻多少圈，它就听了多少岁月的祈求。绸缎在混合着靛蓝色的流烟中晃动，像是神明在翻看这些红绸上虔诚的心愿。若是真的，那会有多少人间疾苦被轻轻的抚平安顿。人们总是虔诚的相信这些祝愿能被上苍看到，被敬仰的神明看到，被庙宇里慈悲的佛祖看到。古老的寺庙背靠着青山，每一片树叶都在日日的经文声中沉淀下来。那些庙宇外的古松掩映着屋檐，巨榕参天蔽日，或许这些古老的树木都是神灵的使者，在殿外历经风雨，却始终屹立不动，守护着殿内供奉的佛祖。

所有的青山秀水像是都与庙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也许是山水中蕴含的诗意与禅意，吸引了古老的神明，他们沉默的选择了这里，守护一方百姓，眷顾一方生灵。青山有着最原始的生机，每一棵树木的脉络里都流淌着绿色的浆液，扎在地下的树根不断延伸，牢牢的镇住了这一方土地。

俊秀的树木在春分来临之际伸展自己的树叶，在炙热的夏日为生灵洒下绿荫，也许会有一只蚂蚁经过树下，那是神灵在感悟万物的生存，可树木不言不语，它不知道，神灵也不知道。在第一片叶子开始泛黄，翘起了微微干涩的边缘，一整片树林都知道秋天要来了。等到浆果掉落在地上，一片又一片的雪花覆盖在上面，掩盖了所有的腐烂与枯老，明媚的阳光照在上面，都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芒。山林中静静地没有一丝声音，雪水滴滴答答的融化了，浸入到土壤里，流坠到石头上，沿着蜿蜒的山路一直到山脚下的泉眼中，拐了个弯，就豁然开朗。跳跃的水流带来了又一个春天，世间万物就这样轮回着，冥冥之中自有着因果。在漫长的岁月里，尘世间的朝代更迭，信徒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这座山，这片水始终与神明在一起，聆听那些人间百态，看沧海变成桑田。

在西山的山腰处有个叫做观音岩的地方，庙宇里供奉的观世音慈眉悲悯。我曾踏足到大殿中，仰头是极高的观音像，人们总是把神明的塑像建的非常巨大，也许只有这样我们才能认识到自己的渺小，从而尽力做到不盲目、不自大、不浮躁。每个人都虔诚的双手合十，向观世音诉说着自己的祈求，香火的气息沾染到每一个人的身上，神明也落在每一个人心里。

在《华严经》中有这样一偈，“菩萨清凉月，游於毕竟空。众生心水净，菩提影现中。”以我浅薄的理解，大约是在讲菩萨就像是天上的明月，世人都可看到，可只有那些心底明亮纯净的人，才会在心底的清泉中倒映出那一轮明月。那些最真诚的祈求，也许神明是真的能够听到的。天上的明月每一晚都照耀着世人，不偏不倚，像是佛龛里的神明和庙宇里的神明都是一样的，都是他们在凡间的化身，真正的神明其实在每一个祈祷者的心里。

西山上山的台阶并不平坦，像是最原始的石块被人切割打磨出一条路来，让人不禁怀疑那些陡峭与险峻却是不是与千年之前一样，从未改变。那些陡峭的山路像是神明刻意留下的指引，千年前的人经历同样的艰难曲折，千年后的人自然也是如此。人生就像这一条长长的阶梯，会有平坦的路程，会有艰难的小道。雨水依旧会滴落在树叶上，坠落在路人的衣袖上，而人们也依旧会在转弯处看到盛开的野茶花。神明在向世人预示未来，祖祖辈辈的人皆是如此，虔诚祈祷的人总会走上平坦路途，哪怕此时此刻会觉得艰难；寻求庇佑的人总会有宁静的一天，此刻心中的向往来日会变成现实。那一条上山的路，未尝没有神明驻足。

在上山的路上会看到清澈的山泉，在蜿蜒的小路上急促地奔跑，最终落到了那个石潭中。地上依旧有下过雨的痕迹，雨水混合着树叶在地上铺展开来，路旁的石栏也滴滴答答地落着水。雨水落到地上，汇聚到溪流中，水花在奔流中蒸发，回到天上变成云彩，等待着雨季的到来，一跃而下，开始下一个轮回。这让我想起来有“诗佛”之称的王维，他写过一首“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山中一夜雨，树杪百重泉。”今日的景致对应这样的诗句是再适合不过。苍翠的树木遮天蔽日，像是约定好了合力遮盖住苍穹，杜鹃明快地叫声唤醒了整个山林。山中下了一夜的雨，第二天的清晨泉水都上涨了起来，许多雨水没来得及跳入小潭中，只急急忙忙的落在地上形成一小片水洼，而漂浮在其中的一片树叶以为自己遇到了江洋大海。空气中都透露着雨夜后的湿意，微潮的空气翻卷起边角，隔着漫长的时光，古老和现在于这一刻相遇。

而在这样雨后的一天来到西山，是非常美妙的一件事情。在雨水与阳光夹缝中的西山，处处透露着秀美与凉润，甚至于连绵起伏的山脉都有着不同于平时的曼妙身姿。浅青的画卷就这样一点一点的展开，徐徐的印入眼帘。那些红绸被风一吹，上面沾染的禅意洋洋洒洒的就落到了心底，殿内的菩萨依旧悲悯慈悲，像许多年前那样，像许多年后那样。

（作者：王乂昕；指导老师：贾茜；网络编辑：唐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