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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的豹——浅谈里尔克《豹》

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

缠得这般疲倦,什么也不能收留。

它好像只有千条的铁栏杆,

千条的铁栏后便没有宇宙。

 

强韧的脚步迈着柔软的步容,

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

仿佛力之舞围绕着一个中心,

在中心一个伟大的意志昏眩。

 

只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      

于是有一幅图像浸入,

通过四肢紧张的静寂――

在心中化为乌有。

――里尔克《豹――在巴黎植物园》

赖内•马利亚•里尔克(Rainer Maria Rilke 18751926)是一个奥地利诗人,20世纪最伟大的德语诗人。他早期的创作具有鲜明的布拉格地方色彩和波希米亚民歌风味,在1897年遍游欧洲各国后,他改变了早期偏重主观抒情的浪漫风格,开始写作以直觉形象象征人生和表现自己思想感情的“咏物诗”。

《豹》是里尔克1903年的早期作品,表现出与他后期作品不同的风格,基本上采取现实主义的态度,来“客观的忠实描写”现实生活。这首诗尽管是里尔克早期忠实客观的作品,但在写法上也与古典诗大相径庭,带具象和抽象相统一的特点。比如他把抽象的“力”和具体的“舞”结合起来,通过对“力之舞”的描写,表现出豹的强劲有力和不屈的精神。再如把抽象的“意志”和具体的“昏眩”结合起来,而形成“抽象的肉感”的效果。

诗的前两节对豹的描写是在动态中进行的,诗的最后一节忽然由动入静,在静态的描写之中我们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张力,它大有撑破铁栅之势。豹有时“眼帘无声地撩起。——于是有一幅图像浸入”。诗人用“无声”一词带有慑人魂魄的力量,豹的目光当中虽然“什么也不能收留”,但是一旦它撩起眼帘将你收入它目光之中时,那么你的灵魂将永远不安。因为你用一种嘲讽的表情在欣赏一个不自由的动物,达到一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艺术效果。接下来写“紧张的静寂”,在这静寂之中仿佛立刻会爆发,把一切都化为乌有。

豹在动物世界中以凶残、剽悍、敏捷著称。它们生活在自然界里自由自在,但里尔克笔下的这只豹却是生活在巴黎动物园里,它却失去了自由,“它的目光被那走不完的铁栏/缠得这般疲倦”。这只豹每时每刻都试图冲破这牢笼,奔向自然的怀抱之中,然而它被“那走不完的铁栏”缠得紧紧的不得脱身,日久后它的目光失去了往日的锋芒而渐露疲惫。在动物园里,它成为一个被观赏的对象,得到的是不平和屈辱,当然不可能去欣赏什么别的景致,更主要的是它仇恨的对象是困住它的那“干条的铁栏杆”,因此这铁栏杆便成为它眼中唯一的对象性的存在,在这后面“便没有宇宙”。虽然诗人在表现豹子眼中只有铁栏杆,后面没有宇宙的现实,但是同时他也在说明无论人或动物一旦被限定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失去自由,那么偌大的宇宙对他们说来也只等于无,道出了失去自由的悲哀。

豹子就在这“千条的铁栏杆”的围困中生活,因而它“强韧的脚步”变得“柔软”了。但是它并没有失去信心,仍然心存着对自由的渴望,尽管它“柔软的步容。在这极小的圈中旋转”但它的“力之舞”仍然跳动,而且“围绕着一个中心”在艰韧不拔地跳动着。它试图在向人们表达:不获得自由决不停止“强韧的脚步”,直至到死——这便是它“伟大的意志”!整个宇宙是自由的, 自然界是自由的,一切的一切都按它们自己的意志在自由地运作,生生不息。只是由—人类的诞生使自由,失去它往日的光彩,人类试图与自然界抗衡,那么自然界中的自由被人类掠夺而去;人类内部又相互残杀,使人类往日的和谐化为乌有。人人都想获得自由而又生活在极其不自由之中。裴多菲曾云:“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然而,遗憾的是在人类之中这样自由斗士是微乎其微的,更多的人心甘情愿地生活在不自由的状况之中,从这个意义上说有的人还不如动物,因为他缺乏那种对自由追求的“伟大的意志”。

《豹》这首诗通过对关在巴黎动物园的豹子的拟人化的描绘,表现诗人苦闷、彷徨和寻专求自由而无出路的真实心情。他在豹这一意象的采用上,也是一个自证的过程。因为他生性敏感、内心羞怯,豹子与他似乎有太远的距离。但不可否认的是,看似怯弱的人,也在内心深处始终旋转着一个坚强的热核,它不需要被压制,只需要被引爆。于是,经过里尔克的眼睛透视过的笼中豹,分明是一面反射他心灵的镜子。《豹》恰恰在一种刻意追求的客观描写中,描述了对人性本质的探寻。人陷入人为的困境,最终只能通过客观角度重新认识世界,从而达到人与物的融合。从观察出发,经感受,到达感悟,诗人将自己隐入豹中,高度概括了从追求主观灵魂再到客观描摹而获得生机的过程。

 读《豹》,读出一种已经失去,求而不得的自由,读出了人类深陷泥潭,无法挣扎的苦痛。

 

(网络编辑:黎小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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